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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章 泊泊溫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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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放下筆,揉了一下太陽穴。要順利推行新的提案,有些個官員得清開,特別是與我作對的,更是得大力清掃,甚或需要掀起案子擠人下馬亦未可知。誰該交好、誰該收買、誰該拖下馬,都得細細思量。一些章家舊人此時倒亦用得上,加上早有來往的官員,崔昌豐亦留在黃州打點,我不缺消息,若是刻意著手……看來此次我會逗留在京中一段頗長的時間。

手頭上的事暫告一段落,我看了看窗外月亮的位置,快要到子時、到新的一年了。我望著屏風之後,隱約可見皇毅仍在奮筆疾書的身影。皇毅為了讓我方便工作,在他的書房中架了一座屏風,將書房一分為二。倒不是騰不出空房,但我們都讚成這樣就好。我聳拉下僵硬的肩頭,伏在桌上,看著皇毅的剪影。久未相見,用過晚飯後我們卻還是埋首於公務,真真是……我噗一聲笑了出來。

「腦子又癱瘓了嗎?」他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。

我點點頭,「嗯,差不多了。」連日趕路,我亦快受不了,困了。

「先去睡。」

「嗯。」我應了一聲,然後安靜地伏在著,看著屏風,上眼皮開始往下掉。

皇毅沒說話,徑自辦公,月亮都漸漸落下。良久,他答的一聲放下筆,出聲道:「沒睡的過來。」

「口氣太差了。」知他大概是完成工作了,我便隨口開起了玩笑。

「勞煩夫人過來一趟。」

「噗!」我將臉埋在桌上,哈哈大笑,頓時睡意全消。止住笑聲,我便起身繞過屏風,走到皇毅的身後,稍挽衣袖,伸手揉著他的太陽穴,輕聲道:「是,辛苦你了。」皇毅的發色是灰藍色而偏向灰白,遠看不覺白鬢,近看卻是看得甚為清楚。白發的質地要更硬,在月亮之下映成一絲絲的銀光。我低下頭,溫聲道:「是,晚安,辛苦你了。要先去更衣嗎?」

他合上眼,向後靠在椅背上,「先等等。」

「是。」

過了好一陣,他再問:「你明日要出去嗎?」

大年初一的倒是不用辦公,就是沈悠揚一行同袍初進城而已。我想了想,決定讓他們自生自滅,便笑瞇瞇地回道:「不用。你要?」

「不用。」他拉過我的手,睜開眼睛。

我向前彎下腰,手臂越過他的頸間,下巴枕在他的肩上,側頭碰了他一下。皇毅握住我的手,另一手擡起撫著我的臉側。

「子時已過了。」他道。

「是,新年快樂。」來到了,上治九年。

他輕推開我,站了起來,牽著我走出書房之外。不知道甚麽時候,書房之外被加建了一個寬闊的平臺,上放了一套石質椅桌,讓我剛回來之時嘖嘖稱奇。在這數年間,葵府的主套房外漸漸都變成此般格局,偷懶時方便到不得了。現在,書房之外尚有一廊的花燈和一壺酒、兩只杯。

「……皇毅,你終於成功將葵府的人都訓練成輕功高手了?」我完全沒發現剛才有人在外布置。

皇毅抽了抽嘴角,沒回話。

我說,想抽嘴角的人是我好嗎。我捂了捂面,忍俊不禁,笑著說:「相公,有心了。」花燈全部是不同形式和品種的鯉魚君是怎麽回事啊餵。

皇毅懶得回我的話,只牽著我走到石桌邊坐下。我乖乖地攏袖為我倆倒酒,仆從靜靜地端上了各式小菜,又安靜地退了下去。庭園的燈也亮了起來,有些許絲竹之聲隱隱約約地飄了過來,聽不清,卻又在夜間份外分明。

我笑著與他一道動筷,皇毅夾了些鴨肉給我。我瞧瞧他,低頭嘗了口……好味道!鴨肉竟是帶著些桂花香和貴陽難得一見的辣椒粉,還有最上等的藍州湖青酒入味……矣,如此煮來,實在略嫌奢侈,但藍小花為了讓我愛上湖青而棄女兒紅,每年送來的高檔次湖青酒多得可以填湖,所以……就算了。一口吃罷,皇毅又夾了一條青菜過來,我又看了看,再低頭將之塞進口……真是好味道!這個不騙人,這條青菜簡直是傳說級別的好吃!我留神往菜碟看去,只見可憐的幾條青菜被一大堆的珍饈百味和各式調料滿滿地圍住,單看就知道想不好吃也難。

他果然會玩啊餵!要挑出這些好東西已是不易,還要全都合我的口味,實在是太厲害了。我一邊感嘆,一邊往嘴裏塞東西,皇毅就一直給我夾,直將整桌子的菜都嘗了一遍,吃得我滿心滿眼的罪疚感。不對,皇毅都為了國家熬得青絲成雪,多吃點好東西是應該的……但吃的人都是我啊!我捂了捂面,然後討好地給尚未吃上一口的門下省長官大人夾菜。

「吃你的吧。」他的左手接過筷子,右手輕拍了我的頭一下。

「皇毅?」我笑瞇瞇地夾了一口菜往他的嘴邊送去。

誰知此人斜看了我兩眼後,竟是不知廉恥地真的張開口吃了進去,還一手肘斜撐在桌上,托著頭,惡質地看著我。我楞住,然後爆笑出聲。他低呼一口氣,將笑到東歪西倒的我扶得坐正。

「像甚麽樣子!」皇毅低斥一聲。

你又有很好啊?我搖頭失笑,坐正了身,跟他討論著菜式,將飯用完。剛回來時甚麽都匆匆忙忙的,還是得夜幕低垂之時,才能靜上那麽幾分。

不知不覺間,庭園的樂聲停了下來,漱口後我和皇毅說笑著走回房。關上門,我幫著皇毅梳洗,彎腰解開他外衣的腰帶。

「累嗎?」我擡頭問。不累就讓我多折騰一會兒。

他挑了挑眉,我笑了笑,轉身去包袱處拿了套衣服出來,套在皇毅身上。說來慚愧,從去年新年回黃州後我就一直在做,卻是至今才有一套成形的。我可沒他的好本事,總有層出不窮的方法來哄我高興,只好給他做這個了。他少時老是埋汰我不會女紅,想來會喜歡妻子做這些的?我圍在皇毅身邊轉來轉去,拿過粉筆和針線,將不合身的地方做下記號。皇毅聽話地任我擺弄,只在我拿過針線時皺著眉叫停。

「晚上別弄這個,傷眼睛。」

我點點頭,笑瞇瞇地道:「是,我知道了。」我當然知道晚上做針線不好,只是稍稍記下位置而已,但他的好意,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啊。

我轉身去整理了一下床鋪,便讓皇毅先去睡。連日的風塵,我得去好好地再洗個澡才能睡下。當我抹著頭發走回來時,卻見他正捧著本書坐在塌上看,沒睡。看我回來,他放下書走過來,接過我的頭上的抹布,拉著我坐到床上,幫著我擦頭發。

擦了一會兒,我轉頭望他,「皇毅,其實你粗魯一點我不介意的。」像你這樣印來印去我的一把長發該甚麽時候才會幹透?

他伸手在我的臉上扯了記狠的,「誰教導你頭發是可以這樣對待的?」

我拍開他的手,揉著臉答道:「懶惰。」

皇毅狠狠地皺著眉,我再次哈哈大笑。他索性拋開了抹布,從後抱住我,我伸手撫著他的臉,他解了發帶和頭帶而散下的頭發撩得我的手背癢癢的。

「打了妻子還抱得如此理直氣壯?」

「不痛你都不長點記性。」

「勞您費心,可惜妾身自小好了傷疤就忘了痛。」

「……」

哈哈。

「蠢材,稍有差池就是死無葬身之地,沒人會等你的傷好成疤痕。」他是在說我的提案。

我向後靠去,「是,知道了。」

「不要拿你那套照搬官場,別說五五、□□,別人要是有機會,七三都不會留給你,官場是你死我活之地。」

我垂下眼簾,「給你報備一聲,年後我會對些許人動手。」

「要我幫忙嗎?」

「不。」

「記得……」

「你死我活,是不是?」我低笑一聲,「皇毅,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?你說得對,站上來的風景並不怎麽好。」這兩年間汲汲營營,根本就沒機會去想踏進來時打算去想清楚的問題。國家是甚麽?我仍然只看得見粒粒盤中飧。光是要打理好手頭上的東西就已經花光我的力氣,誰還有心情去想甚麽偉大天真的事情啊。

他握住我的雙手,「有空胡思亂想,給我去再想多幾遍你要怎麽下手。還有,明日早起,給你布功課。」

「……太殘忍了,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此般折騰啊。」是,想歸稍想,該做的事,得做。

「哼,」皇毅冷冷地哼笑一聲,「區區數年就從大嬸變成老骨頭了嗎?」

「對,妾身半戳身子已然入土,就沒必要再跟年輕人爭甚麽了……」不,且放過我一天,放假都有功課那實在是天底下最殘忍的事。

皇毅一點都不松口,「甚麽時候寫得出長賦再說。」

「……」為官不同打算盤,尤其是我這種半路出家的,筆桿子下的功夫不練好可不行。有皇毅在,我想當個不學無術、肚滿腸肥的官老爺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
他將頭埋在我的頸間,「我怎麽不知黃土間竟有花香。」

該死的,剛才泡澡時手多了點,順手放了香精。狗鼻子啊他?就這麽一點亦拿來調侃我。我連忙推開他,向他揚起平生最燦爛的笑容,道:「妾身尚有公務要忙,夫君大人請先就寢。」說著就要下床,卻被他一把拖了回去。

手下精準地扣住我手腕的這貨還勾起嘴角,眉目間是滿滿的惡質,「夫人的工作如此之多,是夫人力有不逮還是現行制度有問題?需要為夫針對州官的工作量提出甚麽提案嗎?」

我不要!我拼命向床邊移動,一手搭上了床邊的木柱,「夫君大人的工作如此繁重,妾身就不添亂了。」開玩笑,此人就是一沒有皮鞭的S君,孫子曰不是對手的話就抱頭鼠竄三十六計走為上……不對,我在胡說八道些甚麽……反正我就想好好的睡一覺啊!

「不喜歡?」皇毅放開了手,眉間微皺。

「……」還差一只腳就逃出生天的我默默地扭頭望向他。雖然由表情到語氣都沒有一點破綻,但會相信他的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。

「討厭嗎?」皇毅狀似煩惱地低呼出一口氣。

我捂了捂面,坐了回來,聳拉下肩膀一頭撞在他的身上。多日分別,為難他了。皇毅伸手環抱住我,我默默地伸手回抱。多日分別,我亦不是不想他的,只是,裝,我叫你給我裝。我默默地伸手在他的腰間軟肉處掐了記狠的,皇毅倒吸一口涼氣,抱著我的手卻不松反緊。我抿抿唇,輕輕揉著他被我掐痛了的位置,皇毅拉過我的手,低頭望我。對視半晌,我們同時撇開臉低笑出聲。

當然不是討厭。

第二天睜開眼睛時,日上中天。

我擡起手肘擋在眼上,靠坐在床頭的皇毅手下輕拍我的臉。

「蘭,要起了嗎?」這貨倒是有心思在看書。

「早上好。」我揉了揉眼睛,卻被皇毅輕打開去,轉手握住了我的手,「你做早飯給我。」

「嗯。」

我驚悚地望著他,「今天怎麽這麽好?」

皇毅反手用書拍在我的頭上,「……本官哪一天不是溫柔可親了?」

哪一天都不是。我掩面而笑。

年初一這天報廢了,年初二卻得打起精神,一大清早便去旺季府上拜年,下午回來我得趕去跟沈悠揚會合,預備拜會各方官員,應對州與州之間、州與中央之間的外交戰,爭取來年的預算和合作案,更重要的還有我們州內的新提案。這晚我沒回府,直接在驛館中稍瞇片刻,年初三便跟在沈悠揚身後去拜訪官員。

晚上回來時,剛好在大門上碰上由宮裏回來的皇毅。記得皇毅有一次說過,失誤不會放假,他向來嚴謹,就為難門下省的各位了。皇毅牽著我去梳洗,等待廚娘做飯的時候,我拉著皇毅坐到房中的塌上,讓他枕在我的腿上,幫他揉著太陽穴。

「是,辛苦你了。」我輕聲道。看著他臉上的細紋,我心下琢磨著給他提護理皮膚的話會不會被他揍。

皇毅用鼻音嗯了一聲,閉上眼睛,動了動脖子躺好。想來昨日我沒在府中,皇毅亦沒偷懶。我垂下眼簾,手下小心地拿捏著力度,讓他好好地休息一下。

隔了一陣子,他拉下我的手握住,道:「別忙了。」他按摩著我的手,幫我放松。

我笑著由他,「聽說今天榷瑜州牧到貴陽了,旺季大人今晚大概是要招待榷大人的?」

「嗯。」

「你要不要叫晏樹過來用飯?」那就是說今天淩晏樹不能粘在旺季身邊了,真是可憐的娃──我不否認我有些許的壞心眼,哈哈。

「不,」皇毅極快地否決,「他孤獨慣了,死不了的,隨他去。嘛,死了倒是省事。」

我抽了一下嘴角,「大新年的,你還真好意思這樣說朋友。」

「他體質特殊,愈多的詛咒只會讓他愈精神。」

啊哈?你到底是在說甚麽啊?果然是工作到昏了頭嗎?

皇毅稍頓了一下,續道:「你不介意?」

「介意甚麽?」我笑瞇瞇地道,「我是存心讓晏樹感受一下何謂大齡單身漢的悲哀啊,相公當真不願給我這個機會好好炫耀一下?」新年間,朋友師長各有歸處,晏樹一個人算是怎麽回事?就算他本人不介意,皇毅亦會介意啊。

「嗯。」他坐了起來,起身出去吩咐人給淩府遞信。

人生得一朋友亦不容易。我捶捶有點麻掉的腿,然後站起來,攏袖去了廚房擺弄飯菜,又拿出去年新年浸下的藥酒,分成三份。飛翔今天大概會去小張娘處,往張氏繡莊送一份過去便可,堂兄章澤池府上亦當多送一份。至於其他人我早已備下年禮,今天倒是不必打擾。

剩下的一份我和廚娘做好後,我便拿出去庭園湖中心的亭中石桌上擺好,晏樹和皇毅恰好並肩走來。

「蘭蘭。」晏樹向我揮著手,金色的眼睛和卷發在湖光月色的波光間仍舊奪目。

是,繼續精精神神地禍害彩雲國就好,反正自有超人們維持治安。我笑著向他福了福身,「晏樹,新年快樂。」

上完菜,我去了給府中仆從派新年賀禮,然後放他們玩去,自己捧著酒回轉。遠遠地看著亭中景象,我卻是不禁停下了腳步。亦不知道他們在說些甚麽,只見皇毅抱著手臂正坐著,唇邊勾著冷笑;晏樹則是攏著他的一身寬袍大袖,笑瞇瞇的,輕浮中帶著如惡魔一樣的魅人之色。

我垂下眼簾,笑了笑,轉身坐在了廊下的欄桿上,放下托盤,自酌一杯酒,將時間留給他們。葵府中的酒,自全是小花送的藍州湖青。四散各處的友人雖來往不多,但好歹熟悉的幾個都沒有斷了聯系,偏偏黎深還真敢一封信都不寫,偶爾只投橘寄意,氣得鳳珠老是氣憤地碎碎念,但臉上還是掛著隨時更新的紅家牌面具。

來俊臣的話,該是孤家寡人?明日進宮,該去拜訪一下才是。

還有凜。

一壺喝盡,看時間該差不多了,我再去倒了酒,順道拿上些比較合晏樹口味的下酒小菜一並送過去。

「蘭蘭,我發現我愈來愈喜歡你了。」晏樹從袖中拿出一只又大又香的桃子遞給我,「請笑納。很好吃的哦,絕對不騙人的。」

皇毅劈手就奪過桃子,反手利落地將之丟進湖中,帶來噗通的桃沈湖底之聲。他冷著臉,語速極快地說:「淩晏樹,想死的話我家的池子免費借你,我警告過你遠離蘭十尺之遙。蘭,馬上轉身逃。」

不,我的重點絕對是在於大冬天的晏樹從何買來又大又香的桃子,這技術要是發揚光大,定能賺大錢,哈哈哈哈。我笑著說:「夫君此言差矣,晏樹要想死的話我建議還是到深山中會比較好,死在宅中會令宅子變成兇宅,價值下降。」我順著皇毅開起了玩笑,手下給他們倒酒。

皇毅點點頭,「餵了野狗亦算是給他浪浪蕩蕩毫無價值的人生添一點意義。」

「……」等等,我印象中好像聽誰人說起過類似的話?矣,似乎與蜜柑養份說有著異曲同功之妙。

「蘭蘭還真會持家呢。要我真死了在這裏,怎麽辦?」晏樹摸著白玉杯子,笑道。

皇毅冷哼一聲,「沈屍湖底。」

晏樹向我聳聳肩,我搖頭失笑。

忽然,一束煙火升上了天際,呯的一聲放出漫天花火。大概是哪戶人家在耍鬧了。

我們三人擡頭看了一陣,然後一起舉杯相敬,輕呷一口。

「蘭蘭,看。」晏樹給我指了指湖中,只見裏面浮起一條條反白肚子的魚。

……我家甚麽時候養魚了的?不對。我捂捂額,苦笑著說:「喜歡我果然是騙人的話?」

「當然不是,我可是難得地誠實了。」晏樹搖了搖酒杯,我要起身給他倒滿,皇毅卻是止住我,擡手就將一酒瓶丟了過去。晏樹捂住被砸到的額頭,依舊笑道:「蘭蘭是第一個讓我想用桃子殺掉的人呢。真~的是喜歡哦。」

……你到底是怎麽在沒有針筒的年代給桃子註上毒的?

「榮幸之至。」我無奈地笑了幾聲,還是起身攏袖給他倆都再次滿上酒。

「哎呀,蘭蘭都說謊了。」

「當然。」你這個殺魚兇手,竟將大概是皇毅特意買來哄我玩的可愛鯉魚都殺光了,太兇殘了啊。我苦笑連連地舉起了杯,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綻放著煙火的天空,「如此美景,何不稍息片刻?」

被五彩花火映照著俊美五官的晏樹,笑著舉杯,皇毅嫌棄地狠瞪了晏樹一眼,卻亦拿起了杯子。

我們三人,再次舉杯相敬,渡過了年初三的晚上。

嗖──呯!空氣中飄來零散的煙火氣,天邊的雲朵被煙花襯出了道道炫目的七色鑲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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